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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清綰從遠風院出來之時已經接近酉時了,去祖母院中吃了飯後,她便連忙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提筆開始寫邀貼。

頌春立在一側給她扇著風,疑惑的問道:“三娘不是已經讓表小姐去邀請顧五郎了嗎,怎麽還要再親自寫上一封邀帖?”

最後一筆落下,素清綰拿起紙張輕輕吹了吹,然後放在窗臺下等著磨幹:“素可雲不會與顧長卿說的,如今汴京中盛言我是個身嬌體弱的廢柴,就連聖人都急著給我找親事嫁出去。這樣的我於顧長卿來說已經毫無益處了,於素可雲更是。”

窗外有暖風吹過,撩動起邀貼的一個角,吸引著素清綰的眼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上面。她就那麽看著那張濃濃的小女兒家心思的邀貼,然後輕聲的笑道:“所以需要他知道,我是邀了他的。”

次日午時過後,素府的那輛赤金寶馬香緩緩駛出,極為招搖的往城西走著。

而馬車內的素清綰穿著一身鵝黃色的繡蓮半臂,下裙是一件月牙白的及腰褶裙;她並未撲脂抹粉,只額間花了一朵牡丹,便再無其他妝點了,看起來清純素雅,與上巳佳節那一日的濃妝華服簡直是判若兩人。

“三娘,已經與聽雪說好了,未時一刻便遞交邀貼給顧五郎。”頌春將車簾子又緊了緊,“只是不知顧五郎會不會真的直接去芙蓉湖。”

素清綰伸出手揉了揉額頭:“他會去的,即便他不想去,定王也會叫他去。”說罷又擡起頭問道,“王郎君可有什麽新的動向了?”

頌春道:“聽雪說昨日正好是咱們往遠風院去的時候,王郎君便走了。”

素清綰點了點頭,便繼續倚在馬車內側瞇著眼睛打著盹。

她只記得這個王郎君是與顧長卿一夥的,素可雲不方便交於顧長卿的信息,便通過低放紙鳶提醒王郎君來側門取書信,然後便由王郎君轉交給顧長卿,三點一線,運作的極為順暢。

只是不知道這次素可雲遞出去的是什麽?

素清綰輕嘆一口氣,棋已經下在這了,多走一步少走一步都是問題,還不如順其自然了。

又過了不到兩刻鐘,頌春輕輕推了推正在迷糊中的素清綰,然後小聲道:“三娘,我們到芙蓉湖了。”見她鼻尖又沁了絲絲的汗意,頌春拿起圓扇輕輕給她扇著風又道,“三娘若是覺得乏悶,婢子便去買碗綠豆冰絲湯來。”

素清綰輕輕伸了個懶腰,搖了搖頭整理著衣裳,“不必了,辦正事要緊。要記得,從這下去,我可就是嬌生慣養的素家三娘了,甭管別人信不信,一定要顯得我沒人照顧活不下去的樣子,知道嗎?”

頌春含笑應聲,便連忙先行跳下了馬車,伸出手讓素清綰搭著下來。

芙蓉湖此時正是人多的時候,湖前有小攤販大聲吆喝著,路旁就是汴京城數一數二的飯館月陽居。正值午時剛過三刻,月陽居的客官們絡繹不絕,就連一旁賣胡餅的小攤都要排上好長的隊。

素清綰走下馬車,看著現下這人擠人的樣子,不僅輕輕皺了皺眉頭,半晌才輕聲道:“先去月陽居的雅間罷。”

正待擡腳往月陽居走去時,素清綰便聽身後有人喚她:“素三娘留步。”這聲音熟悉的很,倒是還真讓素清綰的腳步頓了一下。

她回頭看去,便見穿著一身青紫色襕袍的許嘉述正朝她這裏走來,似乎是怕她等的急了些,素清綰覺著許嘉述的步子都快了不少。

“素三娘怎麽今日有興致來芙蓉湖游玩?”許嘉述走近,身上的檀香味也就淡淡的飄了過來,“還以為嬌生慣養的素三娘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地方呢。”

聽到他說嬌生慣養四個字,素清綰莫名其妙的臉紅了紅。不因別的,只是覺得許嘉述說出這幾個字時總有一種莫名的調侃,仿佛他早已經看透她的偽裝,只是不想戳破而已。

這樣素清綰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。

“那殿下念佛誦經這麽多年,也沒見心思沈靜。”她嗅了嗅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回懟道。

許嘉述聽她這樣說不禁輕輕笑出了聲,然後拿起手中的佛珠串看向她笑道:“本王的心思自然不是沈靜的,不然怎麽日日摩挲著佛珠?”

素清綰也懶得再與他多頂嘴,便問道:“我來游花船,那殿下是來做什麽的?”

“本王也是來游花船的。”許嘉述笑意更甚,擡手將油紙包裹的糕點遞到素清綰面前,“贈你栗粉糕,不知本王能否與素三娘共乘一船?”

素清綰覺得她今日已經不只是下錯棋這般簡單了,許嘉述的出現,是直接將她棋盤都給掀了。

此時月陽居“靜竹”雅間中安靜的很,素清綰看著現下坐在自己對面的許嘉述,簡直一個頭兩個大:“殿下應該不缺銀子再定一艘花船吧?且我那花船還要等個一時半刻才能過來,平白耽誤了殿下的時間。”素清綰手指絞了絞帕巾,語氣羞澀道,“若是被人瞧了去,添油加醋的說上一通就更不好了。”

“素三娘此言差矣,本王可是來幫你的。”許嘉述撫起大袖給自己斟了一杯茶,“難不成素三娘與顧家那五郎共乘一船,便就不怕人瞧見了了?”

素清綰伸手又揉了揉額角,是啊,若是與顧長卿同乘一船,她不止不怕人瞧見,反而還生怕人少呢。

可惜此時,這局怕是有些下不成了。

許嘉述擡頭時便看見素清綰低著頭苦著一張臉,生怕真的嚇到她了,便又道:“素三娘應當信本王,說是來幫你的,那就是來幫你的。”

素清綰擡起頭看向許嘉述,目光中有些許的疑惑,然後便聽他又道:“你想以李四郎對季娘子的喜愛為引,設計顧長卿變成一個奪人所愛的浪蕩子。但你可曾想過,若李四郎並不相信呢?若顧五郎巧舌如簧,真就化險為夷了呢?”

“本王在此,便是來助你的。”

許嘉述就這麽直白的將素清綰調整了小半個月的計劃說了出來,她滿臉驚詫的看著許嘉述,顫聲問道:“殿下,你,你莫不是在我身邊安插了什麽細作罷?”

從上巳佳節開始,到挨個尋找記憶中的人,又到今天的布局,素清綰自認自己已經做得夠隱蔽的了。就連許嘉述適才說的那幾點問題,她也是早在開始計劃之前便斟酌過的。可現下卻被他清清楚楚的將計劃說了出來,這讓素清綰不得不質疑自己是否是哪裏遺漏了什麽。

“素清綰,不許懷疑本王。”許嘉述的聲音沒由來的有些發惱,“你調查的東西,本王也在調查;你想要設計的人,本王同時也在設計。”

聽他這麽說,素清綰有些混亂的思路便漸漸清晰了起來。

是了,許嘉述是日後拉定王下了皇位,自己成為聖人的。所以他可能早早的便對定王有了芥蒂之心,那麽對與定王接觸最為密切的顧長卿,他自然也是不會放過。

這麽想著,素清綰焦躁的心情便終於有了些緩解,想起前些時日她思考的事情,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:“那殿下,現下我們便是同一條戰線了,算是合作罷?”

許嘉述將茶飲盡,還帶著些許的慍怒道:“你吃一塊栗粉糕,本王便答應與你合作。”

“只是吃一塊栗粉糕?”素清綰看著桌子上的油紙小包,咽了咽口水,“殿下不會是在這栗粉糕中……”

許嘉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險些將手中的茶盞碾碎:“素清綰,再不吃本王可就要反悔了。”

聽許嘉述連著喊了兩遍她的大名,素清綰深知他已經極力的在壓制自己的憤怒了,便就不再調侃,趕緊拆開油紙包拿出了一塊栗粉糕小口的抿著。

香軟甜糯,與上巳佳節那日吃到的味道分毫不差,素清綰不禁便又多吃了幾塊。卻沒看到許嘉述在對側輕拄著下顎,眼角含笑的一直在盯著她看。

時至未時三刻,聽雪急匆匆的進了雅間,見許嘉述也在的時候還微微楞了一下,然後伏在素清綰耳邊道:“已經將邀貼送到了顧五郎手中,此時此刻怕是要到了。”

素清綰問道:“季娘子和李政霖呢?”

“季娘子已經在李四郎定的花船中等著了。”聽雪輕聲道,“李四郎會慢顧五郎半刻鐘左右。”

素清綰點了點頭示意聽雪可以先出去了,然後擡頭看著許嘉述笑了笑:“那便請殿下,與我一同過去看看?”

“那便走罷。”許嘉述起身笑道,“期待素三娘的好戲。”

芙蓉湖就在月陽居的旁邊,而李四郎定下的花船正停在湖邊,二人只走了不過十數步便到了。此時花船無人看守,只有季娘子正在調著琵琶的琴弦,斷斷續續的琴音緩緩流淌而出,倒給花船平添了一分雅致。

“等會奴便去屏風後面候著。”季娘子松了松琴弦,“不過三娘,你這計有些風險,捉奸可不是這麽抓的。”

素清綰擡頭看了看許嘉述的表情,見他並沒什麽動作後便道:“李家四郎適才剛從家中的訓斥逃脫出來,第一時間便是來找季娘子,顯然季娘子在李家四郎心中地位不一般。所以為了季娘子,李家四郎一定會上鉤的。”

季娘子顯然是覺著有些冒險,嘟囔著還要說些什麽的時候,隨即便聽面前的紫衣男子說了話:“季娘子不必擔心,至少這裏,現在還有本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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